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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家女人_骆家女人全集_骆家女人txt

3个月前 | 金刚王 | 23次围观

第 1 章

洪元十一年,八月二十。

骆家一家七口被流放至乌拉,如今刚满一月。

迷蒙中似乎有人在给她掖被子,黑暗中骆玉珠半睁着眼睛,低声喊了一句:“姐姐?”

“乖,姐姐在这儿。时辰还早,再睡一会儿。”

那声音十分温柔,骆玉珠便再次阖上了双眼。睡意朦胧之中,她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只是好冷,双脚好似赤/裸在雪地里,空荡荡地由着冷风吹。她在心里抱怨着骆家女人,绿环怎么也不知道给她拿个汤婆子。可转念间,她又清晰地意识到,她已经不再是洛州知府家的二小姐了。

一时间,许多画面蜂拥而至。

重重甲兵,满院的哭喊声,绑缚在手腕上的铁链,还有那充满着欲望和疯狂的眼神、女人绝望的尖叫,骆玉珠想要呼喊,可有什么压在喉咙,不能呼吸,火辣辣的痛。

半晌紧蹙的眉眼睁开,她低呼一声,人猛地从床上坐起,快速扫视一眼屋内,待明白自己身处何处时才松了一口气。

但梦中的惊惧还在,她俯身抱膝,在寒凉的黑暗中慢慢平息自己的战栗。

屋外传来了断断续续的交谈声还有脚步声,她静静听了一会儿,知晓是父亲要出门去官庄了。再没了睡意,她抖索着从被窝中出来,飞快地穿上衣服出门。

门骤一开,寒风霎时急灌而来,天太冷了!

骆玉珠加快了脚步,沿着黄土坯的墙角朝灶房走去。一盏油灯高悬,灶膛中的火光照亮了屋内的两个人,骆玉珠喊道:“姐姐,姨娘。”

被喊作姨娘的妇人转头看了她一眼,又回头去继续手中的活。另一个坐在灶膛前的少女则向她招了招手,骆玉珠走过去蹲下,那女子看起来十八九岁,身上穿着有些老气的青灰色棉袍,一张脸却是美丽温柔。

“不是让你再睡会吗?”

“醒了就睡不着了。”骆玉珠仰头嘟囔着,火光照在她白净的脸上,衬的人格外的明媚娇艳。

“你以前可最是贪睡了,”骆玉梧伸手将妹妹散落的黑发拢在耳后,问道骆家女人,“又做噩梦了?”

自流放路上她见识了一场暴行,便开始噩梦缠身,刚到乌拉时还染了风寒病了一场。如今风寒已好,噩梦却不曾离她而去,但她不想姐姐担心,便摇头道:“没有,都已经好了。”

“我瞧着玉珠也都好了。”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姨娘突然道。

俩人偏头朝姨娘看去,知晓她的话还没说完。

迎着俩姐妹的目光,苏姨娘将几个馍馍放进蒸笼中,继而缓缓道:“我这几日仔细想了想,如今大夫人卧病在床,琰哥儿年纪又还小,家中琐事众多,我觉的还是玉梧你留下照顾比较稳妥。去王家的事,还是让玉珠跟我去吧,洗衣烧火这事儿也不难。”她说完先瞧了眼骆玉梧,又转而对着骆玉珠道,“玉珠你觉得呢?”

骆玉珠顿了顿,正要回答,一旁的骆玉梧却直接道:“玉珠年纪还小。”

十六岁了,哪里还小了?苏姨娘刚想要辩驳上几句,骆玉梧却已经拉着人站了起来:“这时辰母亲该要醒了,姨娘,我和玉珠过去看看。”

出了灶房,骆玉珠轻声道:“姐姐,姨娘说的没错,让我去吧!”

骆玉梧转头嗔怪地看了妹妹一眼,拉着人进了屋。幽暗的烛火下,骆玉梧往日那张满是温柔的脸上慢慢显露出沉静严肃的表情来,“玉珠,你觉得我们还能再回去吗?”

四个月前,京城翰林学士刘文生被弹劾,说他大肆结交京城学子,教唆他人以诗文对当今圣上和太皇太后不敬。太皇太后大怒,下令严查同党。洛州知府骆宾同李文生乃是同乡好友,往日里常有书信往来,那些书信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骆家一家七口便被举家流放到了这苦寒之地---乌拉。

流放之人非陛下亲召不可回,大历朝二百多年,也只有两位流放犯人被陛下召回。一是孝贤皇后的生父,另一位则是文帝时期令北羌人闻风丧胆的庄达将军。

圣人之言,岂能随意收回。他们一无如孝贤皇后这般的亲眷在朝为其说情,二无庄达将军之惊世才能,所以回去,想来是难的。

可是……迎着姐姐的目光,骆玉珠低头涩然道:“我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说实话怕我伤心罢了。”骆玉梧继续道:“玉珠,你该明白姨娘想错了,她指望凭借着我的关系,让李彦将我们全家接回去。可这件事纵使他有心却终究是无力。”

“姐姐。”

四个月前那一场无妄之灾不仅断了爹爹的仕途,同时还有姐姐原本该有的美满姻缘。李彦哥哥同姐姐情谊深厚,本该是人人称羡的一对璧人。

骆家这次突逢横祸,若非有他派人一路护送,他们一家人必不能平安到达乌拉。

可再深的情谊也只能做到如此了,圣上之言谁也不能、不敢违抗。

骆家亲眷中并无达官显贵者,姨娘一心想要重回江南,心中死死扒着李彦哥哥这根浮木不愿放下。而她们即将去做差的王家,家中少爷乃是乌拉城中有名的花花公子,姨娘是怕这人瞧上了姐姐。

“去王家的事情,有长姐在前,如何也轮不上你,此事以后不要再提。”骆玉梧道。屋外的风声还在呼啸,她顿了顿继而轻缓语气道,“母亲的药不能断,爹爹去官庄服役,一月也拿不了什么银钱,我们既然要在这儿久住,总不能坐吃山空,得寻个来钱的法子。再说我们只是去做些洗衣做饭的杂活,见不到那位王公子,不会有麻烦的,不要担心。”

骆玉珠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轻声点头。

“我和姨娘去王家当差后,家中事就要玉珠多多操心了。乌拉城虽有那位陈千总坐镇,但毕竟是流犯聚集之地,你出行在外一定要小心。”

骆玉珠点头。

“走吧,去看看母亲。”骆玉梧拉起妹妹的手道。

骆玉珠跟在人后面,迎着微弱光亮抬眼看去,可以看到姐姐削瘦的脊背和苍白的侧脸,心中不禁更是沉重。

在这荒远凶悍的乌拉城,他们一家老弱妇孺能否平安活下去?

……

从江南向北走去乌拉,须得经过榆关,而距榆关三里有一道岭,出关的人称之为凄惶岭,而入关的人却又称它为欢喜岭。一岭之隔,却是两重天地。

九月的江南芙蓉花开正好,关外的乌拉却已经是大雪纷飞。

骆玉珠拿着帽子出门时,外头天色又暗沉了几分,瞧着晚上又是要有一场风雪了。

从前她只曾听闻过,乌拉苦寒天下无有,如今算是亲眼见识到了。眼下才九月,此地前几日却已经下了一场雪。屋外人即使穿着厚厚棉衣,依旧觉寒意刺骨,更不消说,被那裹挟着冰粒的寒风一吹,那滋味简直如同被刀子割一般难受。

骆玉珠加快脚下的步子,她得快些去拿了药回来。母亲的病始终不得大好,她每三日便得去医馆取一次药。

匆匆从医馆取了药出来,走了没多远,骆玉珠就发现了不对。

有人在跟着她。

随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提着药包的手紧攥成拳,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乌拉之地,自圣祖爷以来,无数强盗、杀人、盗窃之辈被流放至此,这类人原为匪类,凶恶成习。

刚来此地时,父亲便嘱咐她们三姐妹轻易不要独自出门。可爹爹每日都要去官庄服役,小弟又还年幼,有些事情必须她们去做。

脚下步子越走越快,却不敌身后人有意而来。

“小娘子,走那么快干什么?”一人走到骆玉珠前面,将她拦住。

骆玉珠快速扫了人一眼,随即便如同受惊了的兔子一般后退了一大步。拦住他的人生的高头大马,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小娘子……”

“你们……要干什么?”骆玉珠竭力克制自己的战栗大声道。街上行人零星,有两人瞧见他们也立马转身快步离开,骆玉珠的心顿时如坠冰雪中。

“干什么?自然是想要同小娘子说说心里话。”那人伸手想要碰触人。

骆玉珠连忙躲开,却发现身后的路已经被人堵死,退无可退,只得在他们的包围中惊慌地朝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走去。

“早就听说从江南来了个美人,小娘子抬起头来,让我们哥儿几个好好瞧瞧,看是不是真的生的那么美?”其中一人道,那话说的放肆,引来旁人一阵哄笑。

“大哥,肯定就是她,这模样我们乌拉可找不出第二个。”

几个人嬉皮笑脸地拿骆玉珠打趣,言语粗俗放肆。离得近了,骆玉珠能闻到那些人身上混杂着鱼腥的臭味。她紧抿着唇,一字不语。她知晓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只会引来这群无赖更多的言语纠缠。

好一会儿,几人见她始终不说话,便觉得无趣起来,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伸手就要去摸她脸,被骆玉珠躲过,随即身后被人推了一下,她整个人往前一扑,被最开始那个说话的人紧紧搂住。鼻尖撞在那人身上粗粝的毛革上,骆玉珠忍住胸口的恶心,从袖口处摸出早就藏好的发簪,狠狠朝人刺去。

虽知此举只是蚍蜉撼树,可让她任由他们折辱,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若是逃不掉,大不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

那人没有料到娇滴滴的小娘子竟也能这般凶狠,连忙松手躲开,簪子只来得及划破那人衣袖的一角。骆玉珠也借着这个空挡,疯狂朝前跑。

“救命……”

然不过几步,身后一个大力扯来,骆玉珠便直接摔在了地上。

眼看着对面的人目露狰狞凶光,挥手而来,骆玉珠紧咬着下唇,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银簪,余光中瞥见一抹紫色快步走了过来,随即她前面的无赖头子便被一脚踹翻在地上。

骆玉珠惊骇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一身着圆领紫袍、腰系黑带的男人。男人身形高大健硕,一脸的大胡子,气势看起来倒是比那几个泼皮无赖还要吓人。眼看人视线就要扫了过来,骆玉珠连忙低头,却见那人身上紫袍的腰腹处绣着飞禽和云纹。

瞧着竟是官袍的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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