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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川方言词典】方言借词的主要来源按数量归纳

2年前 | 金刚王 | 344次围观

◇李泽琴

素有“塞上江南、鱼米之乡”美誉的宁夏平原,在孕育出神秘而又灿烂的西夏文明的同时,也贡献了一道颇具特色而又丰富多彩的方言景观。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历史文化,赋予了宁夏方言较为明显的民族融合色彩。伊斯兰文化、蒙古族游牧文化以及汉文化三者长期在此汇聚交融,在方言词汇中留下了一个个深深的印记。作为宁夏回族自治区首府所在地银川,其方言词汇来源多彩纷呈,特征词别具一格。因受伊斯兰文化的影响,有相当一部分词来自阿拉伯语或波斯语;与蒙古高原毗邻的特殊地理位置和与蒙古高原交往的文化历史,有一部分方言词属于蒙古语借词。可以说穆斯林日常用语译音,银川方言词汇除了汉语词外,数量可观的借词是其一大特点。根据李树俨、张安生编撰的《银川方言词典》(江苏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我们可以将银川方言借词的主要来源按数量大致归纳为三类:来自阿拉伯语的、来自波斯语的和来自蒙古语的。

银川方言的大部分借词是存在于经堂语中的。经堂语是回族在一定的宗教场合中使用的语言,有相当一部分是音译借词,这些音译借词主要源于阿拉伯语和波斯语。其中,来自阿拉伯语的又占绝大多数。在这些音译借词中,大部分都是与宗教仪式或事物有关的宗教用语,比如满拉(清真寺经堂学员)、顿亚(今世)、文麦提(穆斯林自称)、都阿(祈祷、呼求)、耶给尼(伊斯兰教的观念和信念)、尅塔布(伊斯兰教典籍)、色瓦布(回赐)、者玛尔提(集体礼拜)、苏勒(经文)、讨菲格(宗教品格)、筛赫(有名望的长者)、麦斯志德(清真寺)、哈梯布(清真寺教职人员)、嘎里夫(用来书写经文的笔)、尼卡哈尔(证婚词)等。当然,有些阿拉伯语借词在回族日常文化生活中也会使用,比如绥法提(品质、性格)、尅布勒(骄傲)、法里作(天命)、耶梯目(孤儿)、乜贴(意愿、目的)、脱俩格(休妻、离异)、色俩目(穆斯林之间的问候语)、勒末作月(斋月)、那夫斯(欲望、脾性)、那租卜(运气)、法衣提(好处)、尼尔卖提(食物)、尔咋布(坏事)、冒提(死亡)、奈扎孜(排泄物)、哈尔俩里(合法的)、舒不哈提(暧昧的、嫌疑的)、卧尔兹(教诲)、闪克(怀疑)、拜勒卡提(吉祥幸福)、逊乃提(道德、行为)、麦格鲁赫(不受喜的)、百黑里(吝啬)、白俩(灾祸)等。再比如,比较著名的回族节日——尔德节(包括古尔邦节和开斋节)和白拉特夜,也是阿拉伯语词的音译。来自波斯语的借词在银川方言词汇中也具有一定的规模,与阿拉伯语借词一样,也多与宗教事务有关,如榜布达(晨礼)、斜闪拜尔(公历星期二、教历星期三)、攀闪卜(公历星期四、教历星期五)、板德(穆斯林相对于真主的谦称)、稍麻尔(小寺)、别玛勒(疾病)、撇诗尼(响礼)、多斯提(好朋友)、朵孜海尔(火狱)、胡达(安拉)、阿訇(清真寺中从事宗教事务和教学的教职人员)、沙目(一种礼拜)、乃玛孜(礼拜)、虎伏坦(宵礼)、邦克(召唤)、亚勒(伙伴)等。不过,有些借词在阿拉伯语和波斯语中有相同的说法,其来源相应也就有两种,比如表示“天、天空”的“阿斯麦”。

以经堂语为代表的阿拉伯语和波斯语借词属于回民日常的宗教文化生活中的特殊用语,因此也是一种回民用词,在汉族中不太使用。但有些则是回汉通用的,比如“无巴力”,这个词对应阿拉伯语的Wabal,最常见的意思是表示“可怜、值得同情”,并且不只限于银川,宁夏其他地区如同心也有这样的用法。再如“杜什蛮”,波斯语原文是Dushmān,表示“仇敌、令人厌恶的人”的意思;“鼠迷”,来自波斯语Shūm,表示“丢人、丑陋”的意思。这些都是回汉共用的词语。

此外,银川文化无论是从历史还是地缘角度,又都与北方蒙古族游牧文化有着密切的联系。因此,银川方言中还存有少量的蒙古语借词。较为常见的蒙古语借词有“刻利马擦”,表示“抓紧、快点”的意思;“褡裢”来自蒙古语ta:limp,指一种可以搭在肩上或牲口背上储物用的长方形口袋(这种说法在整个西北都很常见)。再如“海子”,在蒙古语中表示湖泊的意思,而银川方言里则有“海子湖”的说法。“噻”是一种唤骆驼卧倒的口令,对应的则是蒙古语中表示“坐”的So-hu。虽然蒙古语借词相比前两种来源,数量不多,但依然可以作为银川文化与蒙古族社会文化交流的历史见证。当然,除了蒙古语,银川方言中还有个别词来自其他少数民族语言,比如“喇忽”,在满语中对应的是lahu穆斯林日常用语译音,表示“粗心、疏忽大意”的意思,在银川乃至宁夏方言中都有着较高的使用频率。

以上只是对银川方言词汇中常见借词的几种不同来源作了简要的例举。当然,银川方言借词的内涵远不止如此,并且其中折射出的民族交融和语言接触现象,不仅体现在词汇上,在语音和语法上也有同样的反映。可以说,银川乃至整个宁夏方言都会或多或少受到阿拉伯语和蒙古语等的影响,留下了民族语言的底层印迹。因此,从历史文化源流和语言接触角度去考察银川方言的形成演变与特征,不仅能发掘更多有价值的语言本体材料,而且能为“一带一路”建设和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理论提供积极的方言事实佐证。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兰银官话的形成和演变研究”()、甘肃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兰银官话金城片和银吴片语法比较研究”()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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